第4章 档案[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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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巨大的声响从耳边能够清晰地听清。

    少年模样的他眼神空洞得像个破碎的精致娃娃，他很清醒得知道了这是自己的梦境世界。

    他抬头看着最高处那片虚无的空白，拾阶而上。一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他厌恶地将一个扒拉着他小腿的手踢开，眼神淡漠，心里有些烦躁。

    他无数次想要逃离的过去就在这无意识的梦境里重现，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家孤儿院，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站成一排。

    他们穿着洗皱了的制服，面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制服之下那些泛红溃烂的伤口便被麻布衣料磨得生疼。

    那天有教会人员前来挑选小孩，美曰其名“上帝选中的孩子”。

    那是带他尚不懂其间的弯弯绕绕，只是本能意识驱使着他去争夺。

    当院长谄媚地向教会人员介绍他们时，他刻意将手掩在身后拽着身旁人的衣袖，然后踉跄一下作势被身旁人推了出去。

    之后他便低着头听着脚步声由微弱到响亮，来人离他越来越近，直到那双鞋在自己面前停留，但他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还未展开时，对方却绕过他走到了他后面。

    他并没有被选中的，被选中的是一位黑发黑眼的女孩。

    那天的阳光非常好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明亮艳丽，一双浅墨色瞳孔点缀在密长的羽睫下更显得小家碧玉，袅袅婷婷。

    若是在海鸥的脚裸系上象征它身份的红绳，那必会受到其他海鸥的扑打、啄咬，之后羽毛四散、血肉绽开。

    动物界尚且如此，而善于算计、隐藏的人类更胜之。得到过分的殊荣，却没有能力承受。

    这本来就是一场罪过。

    他其实认得她的，一场突如其来的霍乱曾经将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孤儿院为了保全其他有孩子的生命，将他们俩个发着高烧的小孩关在一间房子里，自生自灭。

    那房间昏暗、破旧，没有床和椅子，杂乱的旧木头顶着屋檐像是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瓦房，他们两个就背对着互相依着。

    他的手紧握着对方的指尖，不知道是为了抓住这浮木，还是在临死之间下意识想拖人下水。

    好在上帝护佑他们平安度过了这场灾难，那天从小黑屋里出来后对方还给了他一条红绳，就是他现在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条。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袖手旁观了一场名为“送别会”的欺凌。

    被污水淋了满身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地怔在原地，那脏水顺着她的发梢划过脸颊，最后滴落于袖口。

    他默不作声地端倪着她反应，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静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之后像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少女眨了眨眼睛，凝眸朝他一笑，那抹笑像是带着歉意。

    他看着看着身体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浑身恶心。

    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教会选的是她，对方就是个……蠢蛋。笨到没有一丝攻击性，笨到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获得时还愧疚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施舍。

    同样也非常难得。

    之后他被一对贵族夫妇领养，他们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女儿，但天生赢弱只能成天待在家中。

    那段日子也算的是他人生中一段非常难得的生活，无需绞尽脑汁地讨好院长，无需担心自己会朝不保夕、饿死在街头。

    但后来的经历告诉他，所有怪异、空穴来风的善意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恶意。

    一天夜晚他无意间听到了那对贵族夫妇的耳语，他这才知道原来收养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有个匹配的心脏源为他身患心脏病的女儿找一个替死鬼。

    他知晓了这个消息后竟暗自地呼了一口气，原来盘踞在他头顶的石头已经落下，他不用再患得患失，抗拒排斥又珍惜这段弥足珍贵的亲情。

    后来他的整个梦境开始崩塌，所有画面被蜘蛛网上的裂缝击碎，一片片燃烧于地。

    烈火开始熊熊燃烧，他又回去了那这个房子里。恍惚间那个歇斯的女人问他：“你后悔吗？”

    这一句话像蜻蜓点水一样惊起一圈圈涟漪，又像是蝴蝶扑闪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在他的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他猛然睁开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像黑匣匣的夜幕。

    当他闭上眼时睫毛下垂，他的眼眸便沉溺在阴影下，宛如两条狭长的幽谷，而当睫毛扬起，灰黑色像夜光石那样泛着光，通透得清醒。

    他来这里的理由并不是因为精神有问题，而是因为被人所忌惮。他并不是那些从小就叼着金汤匙长大，一出生便可分封伯爵的贵族。

    陶德用手肘遮住眼睛，也遮住了月光嘲笑般的窥视，忽而笑了起来。

    梦里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相比天差地别恍若隔世，他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珍贵的青春、他的生命又能再熬多久呢？

    人会美化回忆，而实际上现实情况甚至比回忆还要糟糕。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至少他想起来黛西就是从前那个被教会选中的女孩。

    他也庆幸他那时候没有参加那霸凌……至少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还算是可以挽回的。

    或许他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

    「陶德精神情绪极不稳定，曾纵火导致妹妹死亡，被送于疗养院给予治疗。」

    黛西掌着灯靠近印有对方资料的档案，刚才突如其来的断电使四下皆是浓郁的黑，唯一的光源便是她手上已经燃到半截的灯盏，灯芯跳跃时光微弱的闪烁。

    就对方的档案来看，几年前的一场火灾使得其妹妹葬身火海。

    当时并没有直接证据直指他就是凶手，甚至就当时警方来看对方的不在场证明与犯罪动机都不充分，但收养他的那对贵族夫妇直接施压让凶手是他这件事板上钉钉。

    后来经相关人员与他接触后事件直转而下，戴西指尖捻着纸张将其翻到了下一页，红色的印章字样方方正正地印在他的名字下方。

    「精神病」

    她蹙着眉头仔细地翻阅文件，最终将文件装好放回原处。漫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四下昏暗，只剩下她皮鞋扣在地上的“嗒嗒”声响。

    就原世界里对方对原主的算计看来，逻辑谨慎、步步为营。

    她并不认为对方神经有问题……或者他是为了免除自己的牢狱甚至死刑，而让医生确诊他为精神病。

    诚然就这个世界目前的医疗状况来看，只要掌握了相关知识与规律，让自己被误诊为精神病的概率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他绝对聪明的话。

    黛西走的很慢，在橘黄烛火的阴影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不知从哪儿来吹来的微风几乎要将灯火熄灭。

    她赶紧用手护着蜡烛，看着路的尽头处一丝光亮，而投射到墙壁上的影子也随着对方的靠近越来越大。

    有人要过来了。

    她敛了敛神，赶忙吹灭蜡烛侧身隐藏于书架之下。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她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静静地等着对方的到来，在漆黑环境的帮衬下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没有必要吧，我已经查看过了，停电的原因是因为机械故障不是人为的，用不着疑心是谁做了手脚专门跑过来这里检查。”

    从她这个角度大约能隐隐约约看明白对方的面部轮廓，随着她双眼渐渐在黑暗里适应，看着得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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