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黎明未至[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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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一阵白鸽振翅的声响，地下室走廊的火把被一盏一盏点亮，往里走是一个建在地下的巨大教堂。

    顶壁上五色的玻璃将斑斓璀璨的流光映在脚边，而最上方的巨大雕像隐在黑暗中，倒挂着雕像给人一种非常的阴森的感觉。

    一位男子迈步走来，“哒哒哒”的声响混合着不远处那怨恨的诅咒显得格外的恐怖。

    大厅的灯渐渐地将男人的模样照亮，火红的发丝，靛青的眼眸，修身的马甲将他精瘦的腰身勾勒出来，越发显得肩宽腰窄，他懒散地将外套搭在肩上。

    “爱德华，你来晚了。”

    莫格斯夫人背对着他面向倒挂着的雕像，她双手合十，眼眸中流露出丝丝悲悯，似祷告又像是在赎罪。

    “假惺惺，”爱德华撇了一眼她，然后嗤笑一声。

    莫格斯夫人拧着眉毛，恼羞成怒呵斥道：“不许无理。”

    男子摊了摊手，又不在意地往前走了几步，一双平时都是慵懒平静的鹰眼里此刻更像是把利剑。

    她看不清对方具体的神色，只看得到紧绷着的下颚，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在拜神明……还是在拜心中的欲望。”

    半响莫格斯夫人才回话，声音放轻似哀求道：“爱德华我知道你恨我，我确实做得不对，但你换位想想在那种情况下承认你是我的孩子，就相当于承认我对教会的不忠。我很抱歉在那时抛下你，但在这件事上请你帮母亲我……就当是我求你的。”

    爱德华在一片缄默中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倒挂着的雕像，几根粗粗的锁链将雕像倒挂，?背后的六翼被铁链捆住，挣脱不得。

    即使是用最常见的大理石雕刻成型，但依稀间可从中窥见雕像原型的魁丽容颜。

    与外边教会信仰着的耶稣不同，这座岛上供奉的是“梦魇女妖”莉莉丝，堕天使撒旦的妻子。?象征着黑暗、梦魇、夜晚，也有传说称?为吸血鬼的始祖。

    他敛了敛神，谁都想不到最大的基督教教主竟然信仰的不是耶稣，而是象征着欲望、黑夜的莉莉丝。

    教会教义说他们都是散落在天堂之外的囚徒，必须在人类世界经历一些磨难后才可以到达天堂。而末日将会降临于十六世纪夏日最长那一天，等那天曙光散尽，在黎明之前天堂之门便会打开。

    到那时必须“梦魇女妖”莉莉丝供奉一位至纯至善的灵魂当路引，便可以进入天堂。

    良久他抿了抿嘴唇，在呼吸间他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随着这轻微的运动磕着他的手心。

    他将目光从倒挂着的雕像上收回后转身离开，“这是最后一次了。”

    封闭走廊上的火把不知被从哪来的冷风吹得一跳一跳的，他将搭在肩上的外套收拢到臂弯上，步履很轻很稳，但仍无法避免地激起身旁关在牢笼里、神情悲愤的“病人”的注意。

    与从前漠不关心走开的他不同，他这次停下了脚步。

    绿松石色的眼眸淡漠严肃，眼睫翕动间裹狭着寒冷的精冰。被关在里面的中年男子剧烈的挣扎间鲜血混着流下的汗水粘在身上，枯燥凌乱的刘海掩住眼帘，灰白的发尾末端被染上一抹发黑的红。

    男子被锁链束缚着的手腕处血污一片，靠近着他的墙壁上不知道沾着身上什么地方的血一遍又一遍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莫格斯。

    察觉的他的目光，对方缓慢地抬眼看向他。

    枯槁消瘦的脸颊凹陷，发丝下那双鎏金色的眼瞳混杂着血丝，异常恐怖。那便是斯威特?罗布齐，他母亲的旧情人……也是这疯人院真正名义上的院长。

    爱德华看着看着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与牢笼里被锁链束缚的男子平视，与平时松散的一面大相径庭，眼瞳中闪烁着危险的神色，垂下的眼帘眼窝处撒下一片阴翳。

    “快要结束了……不管是什么。”

    阴冷避光的地下室里常年累积着铺天盖地的潮气在空气里弥漫，他勾了勾唇，起身厌恶地弹了弹膝盖上沾染的灰尘，脚步偏转，转身离开。

    这被藏在疯人院下的秘密他都知道，也无可避免地被裹狭在其中成为帮凶。

    二十几年前一位被教皇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与一位修女偷食禁果，诞下一子。

    而被赋予重任的年轻人不忍心自己的前途就此夭折，便哄着心上人撇开与自己的关系，深爱着她的修女听从心上人的安排远离他乡诞下孩子，来到这座小岛勾引院长培养自己的力量，只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名誉与信仰。

    于是院长被囚禁，她建立起了自己的力量，之后那位从小被培育好的少女被遣送小岛，献祭仪式即将开始。

    爱德华烦躁地扯开系好的领带，骨节分明的指尖搭在暗色的领带上，白与黑的碰撞凸显出异常的魅惑，引人注目。诚然他答应为自己的“好母亲”做事并不是贪恋那“弹性”的母爱，同样如果是那即将被献祭的少女发现这一切，他也不是不可以帮她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好玩。

    看着一池春水被急骤的暴雨所惊扰，池底的淤泥上下沉浮，他并不介意伸手进去将湖水搅得天昏地暗。

    他想看在这污浊悬浮的尘世中，有谁能就此获救。

    他有些好奇，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好玩……他是不是应该提前向即将被嫌弃的小可怜透个底。

    *

    天光熹微，初春的空气格外清爽，偶尔还能看到光线下悬浮着的尘介肆意飞舞。

    黛西行走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白皙修长的指尖随着她的步伐轻点着一排排摆好的书本，地板上映出田字格窗户的影子。

    她随意抽出一本书好奇地翻阅，突然她身形一顿发现书页之间的书签，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书签，但背面写了名字还有鼓励自己的话语。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个名字和姓氏很是罕见，她曾在这座疗养院历届病人的名单上看见过。

    戴西皱了皱眉，想到某种可能赶紧翻开其他书查找着相似的书签。

    这座封闭的小岛上人员稀少，除了里面关着的“病人”就是些守卫和护士，再加上城堡外的小镇的居民，这不大的地方人都可以将人认个全。

    就她观察看来，这里的病人是不允许借阅书本的，除非是通过护士之手转交。

    但据她所知，这里的护士都没有友善到能与“病人”和睦相处。

    黛西往后退了一步，温暖的阳光伏在她的眼底交织划开温暖的一片，她瞳孔微缩若无其事地将书本放了回去。

    毛线编织的编织图案装饰着书架的边边角角，纸张制作成的千纸鹤几个相连挂在窗户旁，还有在图书馆中央那一架落了灰的钢琴。

    她猜想，曾经的疗养院会不会不是现在的这样？

    通过这细节之处的不同可以窥见当时的情形，半敞开的窗户透露着海盐独特的味道，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讨论交谈着，他们面上带着笑，语言谈吐、甚至是衣着都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溜进来的一缕风轻巧地翻过书页，放在桌边的咖啡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她垂下眼帘将几张书签放入挎包内，她想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地下室，那里或许藏着她想要的答案。

    想着想着她停在了一处，踮着脚伸长手试图拿下书架顶上的一本书。

    留有书签的书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童话故事或民间故事集。

    她脚尖点地，一手扶着书架，一手极力地伸长，白色的裙摆像一片轻柔的云，随着她极力往上的动作飘来飘去。

    但还是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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