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北朝北周 周明帝宇文毓[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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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军就吊死在那棵树上。礼成时宇文护上前搀扶,他掌心的茧子刮得我手背生疼,像极了父亲当年教我握刀时磨出的血泡。
"陛下可知这碗药费了多少人心血?"宇文护抚摸着鎏金碗沿,指甲划过莲花纹的声音令人牙酸。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玉带,那本该是先帝下葬时的陪葬品。甘露殿的熏香浓得呛人,但我分明嗅到建州进贡的柑橘正在地窖里腐烂——就像这个看似光鲜的王朝。从那天起我开始在麟趾殿校勘典籍,这是唯一能避开宇文护眼线的清净地。老宦官李顺弓着腰搬来成捆竹简,灰尘在斜照里翻飞如金屑。有天翻到班固的《白虎通义》,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让我背诵"王者父天母地",背错一个字就要顶着水碗扎马步。现在我把"民者冥也"改成了"民者明也",朱砂笔尖抖得厉害,墨汁在绢帛上晕开血似的红。
推行新税制那日,宇文护的侄子当廷摔了笏板。我数着他脸上抖动的横肉,想起去岁秋狩时见过的野猪。那畜牲被羽箭射穿肚肠,仍能用獠牙挑开猎犬的肚腹。最终定下的田租户调,比原先少了三成绢帛,但宇文护加征了商贾的市税。退朝时他在我耳边轻笑:"陛下仁德,总得有人来做恶人。"这话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在陇西见过的税吏——他们用铁尺丈量饥民的褡裢,连裤腰带上的铜扣都要刮层铜绿。
和亲突厥的公主出塞那日,我站在朱雀门上远眺。送亲队伍的赤旗在风里卷成团火,宇文邕突然说:"阿兄你看,像不像当年陇西的残阳?"我转头看见他下颌绷紧的线条,恍惚又见那个蹲在廊下磨刀的少年。那天夜里我梦见公主的鸾驾陷在雪窝里,她掀开轿帘对我笑,发间金步摇缀满冰珠。次日朝会时宇文护特意提起此事:"陛下昨夜可曾听见鸿胪寺的马蹄声?"他摩挲着腰间新换的错金匕首,那是用三百车铁器从突厥换来的"诚意"。
最后一次上朝时,我扶着御案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宇文邕刚呈上的《均田疏》上,像极了当年父亲战袍上的箭孔。四弟的手在颤抖,我忽然想起他七岁那年射落的第一只鹞鹰——那鸟儿坠地时还在扑腾,箭羽插在它脖颈三寸处。退朝时宇文护的皂靴踏过那滩血渍,金线绣的蟒纹沾了暗红,倒显出几分活气。他的影子投在御道上,把太极殿的日晷遮得严严实实。
雪越下越密了,檐角铁马叮咚作响。我摸索着枕下那半块玉珏,冰凉触感让人想起母亲临终时的指尖。屏风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不知是太医还是索命的无常。恍惚间又看见宜州城外的流民在雪地里蹒跚,他们褴褛的衣衫在风中翻飞,像极了招魂的幡旗。那些冻僵的手曾接过我亲自发放的粟米,如今却要伸向新垒的坟冢——这长安城的雪啊,终究盖不住地底翻涌的血气。
第56章 北朝北周 周明帝宇文毓[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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