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北朝东魏 孝静帝元善见[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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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气象!"
后来听侍讲崔季舒说,那年黄河结冰足有三尺厚,冻死的流民填满了七口废井。开春化冻时,邺城护城河漂起层层叠叠的尸首,守城士卒拿长矛拨开浮尸才能取水。这些事自然不会出现在奏章里——元象元年的第一份贺表上写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那天早朝时,我分明看见高欢剑鞘上沾着可疑的褐斑。
朝会上我总得挺直腰板坐着,看群臣为军粮吵得面红耳赤。丹墀下的白玉地砖映着蟠龙藻井的影子,晃得人眼花。高王立在右侧,手指总在剑柄缠金丝上摩挲,像在抚摸情人肌肤。元象元年春旱,我实在困得打了个哈欠——前夜被城外灾民的哭嚎吵得整宿未眠。高欢抬眼扫过来的目光冷得刺骨,惊得我险些摔了玉圭。退朝后他在廊下拦住我,玄色蟒袍擦过我手背:"陛下昨夜没睡好?"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犀角带扣,上面嵌着的红宝石像凝固的血珠:"梦见先帝训诫,说要勤政爱民。"他闻言大笑,震得梁间燕子扑棱棱乱飞:"那臣明日就开仓放粮,全了陛下的仁德。"
兴和三年元日大朝,宇文泰的使者当庭讥讽:"陛下这龙袍倒比纸还脆。"满殿鸦雀无声,我攥着玉圭的手直发抖,掌心沁出的冷汗把圭壁上的螭龙纹都浸模糊了。那使者佩着西魏样式的弯刀,刀鞘上镶的绿松石晃得人眼花。忽听高欢嗤笑:"贺拔岳的头盖骨还在我帐中盛酒,宇文黑獭倒养得好狗。"他解下腰间酒囊掷过去,牛皮囊砸在使者胸前发出闷响。那使者脸色青白的样子,让我头回尝到权力的滋味——虽说是借来的刀刃。散朝后我在更衣时发现,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侍衣宫女拆玉带的手指都在发抖。
武定五年正月朔,我正在临摹钟繇的《宣示表》。冰裂纹瓷砚里新磨的松烟墨泛着幽光,笔尖悬在"天命靡常"的"常"字上迟迟落不下去。突然墨汁"啪嗒"滴在纸上,晕花了"天命"二字。侍讲崔季舒冲进来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高王殁了!"我手一抖,狼毫笔摔在青砖地上,溅出的墨点像群鸦惊飞。
那年我实岁二十六,连夜召来荀济、元瑾等宗室。烛火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殿墙上,晃得像群魔乱舞。元瑾提议联络驻守虎牢关的尔朱文畅,荀济却说该先控制邺城戍卫。我们对着烛火拟定诏书时,窗外的雪下得正紧,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像极了弓弦崩断。谁料黎明时分高澄带着五百甲士围了寝宫,铁靴踏碎积雪的声音比丧钟更刺耳。后来才知,连我亲手写的密诏都没出宫门——送信的黄门跪在雪地里抖成筛子,怀里揣着的蜡丸早被体温焐化了。高澄踩着那黄门的背进殿时,我闻见他靴底带来的血腥气。
第45章 北朝东魏 孝静帝元善见[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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