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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北朝北魏 孝文帝元宏[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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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以为轮",惹得汉臣憋笑憋出内伤。散朝后我留下李冲,却见他在值房边写奏疏边抹眼泪——他嫡孙前日被鲜卑子弟打断了腿,只因那孩子笑话他们"说汉话像羊叫"。

    更漏声里,我蘸着朱砂在《均田令》上批注,突然听见外头喧哗。羽林军押着个浑身是血的汉臣进来,说是夜里巡查时撞见有人往井中投毒。"臣冤枉啊!"那人抬头时我愣住了,竟是三年前在邙山教我种牡丹的老花匠。他儿子在均田时被鲜卑贵族抢了二十亩上田,告到洛阳府反被打了三十杀威棒。

    我摸着案头新贡的魏紫牡丹,花瓣上还凝着夜露。昨日冯润来送参汤时说,这花是用犯官家眷的血浇的。当时我只当她吃飞醋,如今想来,她娘家上个月刚被收回三百顷永业田。

    说到冯润,她最近总往永宁寺跑。那日我去寻她,正撞见个小沙弥从她禅房出来,背影瞧着像年轻时的我。她斜倚在蒲团上笑:"陛下可知佛经里说,爱别离求不得?"腕间沉香珠缠着缕青丝,分明是南朝才有的结发样式。

    南征的念头就是那日种下的。站在阅兵台上看鲜卑儿郎们披汉甲执长戟,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拓跋部还是汉家兵。任城王在我耳边叹气:"这些孩子连鲜卑歌都不会唱了"。大风吹散他后半句话,但我听得真切——他说的是"陛下在造无根之木"。

    渡淮河那夜,我梦见自己变成只白雁,在南北之间来回折返。河水突然暴涨,背上驮着的汉文典籍全成了湿泥。惊醒时发现冯润在摸我中衣里的护心镜,她指尖比河水还凉。"听说南朝的玉玺是用和氏璧雕的",她呼吸喷在我耳后,"比洛阳的月亮还润"。

    钟离城下的尸体堆得比洛阳城墙还高,汉人将军跪在帐前求我退兵:"陛下难道要用鲜卑人的血浇汉人的田?"我掷出兵符时,帐外正飘着开战以来的第一场雪。那些雪花落在铠甲上,像极了当年平城檐角的冰棱。

    前线僵持到第九个月,洛阳送来八百斤牡丹饼当军粮。押粮官是冯润的堂弟,他醉醺醺地说皇后新养了只红嘴绿鹦哥,会说"陛下圣明"。我掰开饼子看见里面夹着张血书,竟是留守的汉臣联名控诉鲜卑贵族强占均田。最末按着元恂乳母的手印,墨迹被油渍晕成个黑洞。

    班师那日经过义阳,看见个老妇在烧纸钱。她儿子战死在洛阳迁都那年,女儿被充作均田户的佃农。纸灰飘到我马鞍前,她突然抬头用鲜卑话咒骂:"长生天会收走所有背祖忘宗的人!"亲兵要抽刀时,我发现她腰间别着半块狼头玉佩——和父皇赏给拓跋澄的一模一样。

    回洛阳那天下着冻雨,冯润穿着南朝曲裾来迎驾,裙摆绣满振翅的仙鹤。她伸手扶我时,袖中掉出个鎏金香囊,里头塞着半截菩提叶。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她拽进銮驾,指甲掐进她腕子时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和永宁寺禅房的一模一样。

    那夜我在宣室殿烧光了南征时的战报,火光照见屏风后闪过的人影。追到太仓时,羽林军正按住个穿夜行衣的汉子。扯下面罩那刻,我竟盼他是南朝刺客——偏偏是留守洛阳的汉人将军,他发妻上月刚被我赐给鲜卑功臣为妾。

    "陛下说过天下皆是王臣。"他笑得咳出血沫,"怎么汉人的忠心就比鲜卑人贱?"我转身时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没让侍卫看见自己咬破的舌尖。血滴在玉佩上,把那半块狼头染得猩红。

    开春祭祀太庙,我执意要穿汉家冕服。任城王带着二十位宗亲跪在殿外,说鲜卑先祖认不得宽袍大袖的子孙。那日狂风掀翻了九旒冕,我攥着断裂的玉藻串站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突然看清灵牌上的字都在晃动——原来从迁都那日起,他们早就改成了汉文。

    昨夜又梦见冯家姑姑,她还在平城旧宫教我读《汉书》。我指着"胡服骑射"问她为何要学别人,她拔下金簪挑亮灯花:"因为赵武灵王知道,雪原养不活参天大树"。醒来时发现冯润在梳妆台前描眉,铜镜里映出她鬓角的银丝。她哼着南朝的曲子,发间别着那支本该随葬先帝的金步摇。

    今晨太医令来请平安脉,说我肝气郁结不宜动怒。我笑着咽下药汤,心想他们怎知我这病根早种在三十年前——那年平城的雪落在《周礼》上,融化的冰水把鲜卑少年的魂魄冲成了两半。一半留在阴山脚下牧马,另一半困在洛阳城里,夜夜数着更漏等天明。

第37章 北朝北魏 孝文帝元宏[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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